We are scouts!」

Scouts?」外國朋友們一陣驚呼。

那是一群和我們一樣在北門上車的外國朋友,他們一家人打算上阿里山賞櫻花;我們嘗試用生硬又有限的英文告訴他們「我們要做什麼?」但從他們滿臉霧

煞煞表情看來,我們的英文能力還有無限大加n次方的進步空間。

一句「We are scouts」,反倒解釋了一切。


對這群外國朋友而言,「Scouts」的意義已經不言可喻。


我們在獨立山下了車,和他們愉快地揮手道別。

從樟腦寮到獨立山這一帶的鐵道兩旁聚集了許多賣菜的小販,逢人就問「要不要買菜?」,雖說這裡的菜真的很便宜,又都是這些老人家自己栽種的,但我

們實在吃不完這麼多的菜,只好一路對著他們傻呵呵笑著……

這下可好,遇到想和她聊聊的阿婆,也是用「要不要買菜?」問候你。

「阿婆,妳幾歲了?」

「你看,阮這菜很水(漂亮)喔。」

「阿婆,你住這附近嗎?」

「這攏阮自己種的ㄋㄟ…..。」

……,阿婆,妳在這裡賣菜賣多久了?」

「你看,還有苳屙仔(茼蒿菜)……。」

……………。」我和阿婆簡直是雞同鴨講。


「這苳屙仔怎麼賣?」那這樣如何?

「ㄏㄡ~~這包算你20塊就好。」果然立即見效。

那真的是很大一袋的茼蒿菜,每棵不到巴掌大的茼蒿,和我們在市場上常見的是茼蒿比起來顯得小巧許多,我爸種出來的茼蒿就像這樣,他會在麵裡加上自

己種的茼蒿,另外再煎上一顆荷包蛋,茼蒿的爽脆,荷包蛋的焦香,配上久煮不爛的關廟麵條,成為每年冬天最讓人期待的滋味。

我們在路邊採了一棵看起來像是可以吃的野菜,阿婆說那叫「狗蘿省」,另一個較年輕的阿婆說那叫「狗尿菜」,兩種說法都對,阿婆說:「叫做「狗蘿

省」人客會買,但是人客如果聽見「狗尿菜」的名字,十個有九個半會把菜放回去,那就賣抹出去囉。」

這兩位阿婆的攤位就在一起,陳阿婆95歲,林阿婆80歲。

「阮這個韭菜很幼(嫩),買回去煎蛋啦~~~。」林阿婆一直嚷著要我們買她種的韭菜,剛剛買了陳阿婆的茼蒿,總不好意思不關照她,於是我們的手上又多

了一把韭菜。


除了茼蒿、韭菜,阿婆攤位上還有山芹菜、長管仔白菜、龍鬚菜、芥藍、川七、蕃薯葉….,這些蔬菜必須要在採收下來的這幾天賣完,賣不完的菜除了自己

吃,就是送人,再不然就是餵雞餵鴨,在年輕人口大量外流的情形之下,這些幾乎一輩子生活在山裡的老人家們,只能用最有限的方式維持生活,但是大

多數在這裡賣菜的老人家並不是依靠賣菜來維生。

種菜和賣菜,老人家們「有事可做」,少了許多在家裡胡思亂想,唉聲歎氣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緣故,這裡的老人家們不但健談、開

朗,而且充滿活力,就拿陳阿嬤來說,95歲的她不但自己到菜園種菜,還能用扁擔把菜扛到這裡,生活上的大小事完全可以自己來。

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氣?


我們等一下就要到奉天岩,這座百年古剎,是紅楠坑村民的信仰中心,陳阿婆說那裡主祀「觀音媽」和「三界公」,他們小時候的奉天岩是用竹子搭建的

「竹管厝」,和現在雕樑畫棟的規模有很大的不同,這裡提供免費的烹飪爐具以及鍋碗瓢盆,遊客只需要在附近買些野菜,就可以到這裡來料理,也難怪這

一帶有這麼多賣菜的攤位,每到假日的中午時候,廟前的廣場到處都是來這裡休息、用餐的遊客,吃完午餐,再和家人或是三五好友泡上一壺好茶,悠閒

打發一個下午。




每年正月初四觀音媽誕辰,村裡的人都會來這裡「吃湯圓」。

奉天岩正在整修當中,許多地方都貼上大大的紅紙寫著「待捐」的字樣,從金爐、人物彩繪、神龕、內殿麒麟堵….等,都標出了價格,等待信徒樂捐奉獻。

和在水社寮一樣,在廟埕這裡也有隻斷了兩隻腳的狗。






也許是這裡閒散慵懶的氣氛,我和偉平對著樓梯的不繡鋼圓球玩起了哈哈鏡的遊戲,看著圓球裡忽遠忽近、忽大忽小的臉,和變形到不成比例的怪異表情,

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要拉欣怜一起來玩,她死命尖叫抗拒,怕有損氣質和形象,但是看見我和偉平在玩,躲到一旁的她又笑的花枝亂顫,亂沒氣質一把。

從奉天岩走回到鐵道,朝梨園寮方向繼續前進,一旁小路跑出一隻黑嘴的小黃狗對著我們猛叫,但我才剛對牠招招手,小黃狗就乖乖搖著尾巴挨了過來,相

當沒個性。

「小黃,回來~~~。」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真巧,居然是剛剛才收攤的陳阿婆;下面冒著白色炊煙的平房就是阿婆的家。






下午六點,終於走到梨園寮,我們決定先去找慶徳伯。

從去年五月底到今天,我們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慶徳伯和慶徳嫂,看見我們的時候他先是想了一下,但是很快地就想起我們來,來福就不一樣了,打

從路口一見到我們就叫個不停,直到看見我們和慶徳伯聊起來,才開始安靜下來,但還是對著我們又嗅又聞。

看見來福,才發現當年我們看見的來福其實還沒長大,當初圓滾的身材和臉型,到今天變的清瘦又成熟,已經有股「小霸王」的氣勢,不過貪吃的習慣還是

沒變。






慶徳伯似乎消瘦了些。

「嘸哉咧,過年前就瘦下來了。」雖然瘦了點,但精神還是不錯。

現在他把菁仔外包給工人採收,自己倒是樂的自在,偶爾騎著車子四處串門子,找人喝喝酒,這裡的鄰居彼此住的遠,可不比我們和鄰居見面來的方便,要

找個最近的「鄰居」說說話,少說也得騎上五、六分鐘的山路。

「現在價格還不錯喔,還有兩塊多。」最近這一批檳榔,可以採收到四月份,但他說要不是最近山上結了霜,影響到檳榔品質,不然價格還可以更好。

他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問我們:「耶~~恁要不要借浴室洗澡?」

「要!!阮都準備好了!」欣怜指了指她的背包,慶徳伯哈哈大笑,走到後院幫我們打開浴室的燈和瓦斯。

「咱山上ㄏㄡ~~~,青菜(隨便)方便一下攏抹問題啦,對某?」

「阮是遇到卡好的阿伯!」欣怜馬上接口。

慶徳伯邊揮手邊笑說:「嘸影啦~~~~。」


「阿貝,你那台車燈壞去的機車修好抹?」我想到去年他那輛車燈不亮的機車。

「嘸啦~~~,阮都換這台在騎。」這裡修機車得到一個小時車程外的竹崎市區去,所以也一直沒空去管它。

去年知道慶德伯的車子壞了,本來是希望請麵包帶著小欣上來幫慶德伯修車的,小欣是麵包的男朋友,對機車很有一套,應該可以幫慶徳伯解決這個問題,

哪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因為我們只知道車燈壞了,卻沒看清楚這輛老爺車的廠牌和款式,然後這個「讓慶徳伯愛車重見光明」的計畫也就無疾而終,想不

到這一拖,就拖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我想如果這次來,慶德伯的機車如果還沒修好,我們就拍下照片回去讓小欣看,然後,專程上來幫慶德伯把車修好。

其實,那一年除了計劃幫慶徳伯修車,還包括要再回木屐寮看歐里桑,同時把第一次見面拍的照片送給他……,我們卻一樣也沒做到,等到我們終於站在歐

里桑家門前,等待我們的是緊瑣的大門和他已經過世的噩耗……。留給我們許多的「如果」和遺憾。

 

 

空想了許多想做的事,卻一樣也沒有抓牢。

 

 

土地公廟那邊的電纜線,上個月被小偷給偷剪了,難怪土地公廟那裡漆黑一片,說到這件事情,慶徳伯還是很生氣:「ㄏㄡˋ~~~,等到菁仔價格好的時候

ㄏㄡ,半暝還會有小偷來偷割菁仔咧!!」

世風日下,連山上的人們也免不了要遭殃

這讓我想到我們上次在梨園寮碰上的「雨衣怪客」。

「咁ㄟ係伊……?」慶德伯馬上聯想到一個人。

那是附近鄰居的孩子,十多年前精神失常之後,就常在這附近遊蕩,肚子餓時就走回家去,累了倒頭就睡醒了就到處遊走,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十幾年,轉

眼間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

村裡的人都知道他,也知道他在唸完高中之前,和一般的年輕人沒有兩樣。


農曆二月十九日是觀音媽生日,慶徳伯說前一天,也就是十八日晚上村裡的人都會到附近的「太興岩」搓湯圓,同時也一起吃湯圓

「ㄏㄡˋ~~,阮庄裡的人攏會過去,那個圓仔ㄏㄡ~~,搓的滿厝間攏是~~~~~。」慶徳伯揮舞著雙手,興奮地描述當天的情形。

我想嚐試看看,那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慶徳伯爽快地說:「歡迎你們做伙來!!」他還告訴我們,隔天還會有廟會和豐盛的流水席,要我們記得一起來,千萬別錯過了太興村這一年一度的盛會。

我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日期。

慶徳伯還答應要帶我們去看採茶和製茶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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