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某個星期六,接到了鹿麻產俊良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他很興奮,說他和宜縣、瑞長伯一伙人在一起抬槓,聊起我們這群人很久都沒過去看他們,打電話來是問什麼時候我們有空可以去鹿麻產?

最好是馬上可以來。

當時只說過幾天再去看他,然後就過了好幾個過幾天……,才等到放假回來的偉平一起去。

俊良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有好一陣子沒有到這裡來,從今年的1月之後。

菸田裡的菸葉早已經在過年前採收完畢,只留下一支支光禿禿的菸梗矗立在田裡,粉紅顏色的菸花漫無章法地點綴在梗頭上,瑞長伯的菸田則是已經整地播種,種了稻子。

欣怜指著田裡一個角落,那秧苗插的歪七扭八,我們都猜想瑞長伯插秧的時候應該是喝醉了。











在田裡沒看見瑞長伯,我們才轉往俊良家去。

以前來這裡還可以看見他養的一隻白鵝和一隻名叫Luck的黑狗,一看見陌生人闖入警戒範圍,大白鵝就會「嘎嘎嘎」的鬼叫,再把嘴巴嘟過來一步步把你逼退,如果無效,再換上第二防線的Luck上場。

這對一黑一白的家禽和走獸,構成俊良家嚴密安全的保全防護網。

只不過等Luck和我們混熟以後,白鵝常常只能自己硬撐場面,不知道是呆頭鵝記性不好,還是眼裡根本只有俊良的存在,連住在隔壁的小孩都常常被牠嚇的不敢出門。

村裡人都知道,每當俊良騎車出門的時候,這對黑白雙雄還會跟著車子後面跑。

去年年底,白鵝就莫名奇妙失蹤了。

Luck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每天繼續跑進田裡把菜苗踩爛,或是用牠那「戽斗」的嘴巴把田裡的土翻過好幾番……,連俊良都說:「牠上輩子根本就是土撥鼠。」

生氣歸生氣,你只要看見牠那因為下巴突出而露出的下排牙齒,不管怎麼罵牠,都會覺得牠一直是咧著嘴對著你笑。



去年底我們和隔天就要當兵的偉平跑到這裡來,莫名奇妙地拿起鋤頭幫著俊良對面的鄰居墾地種菜,那片田地現在成了一片亂七八糟的模樣。











 
被我們吵醒的俊良興奮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拎著一袋啤酒要帶我們去菸樓看看。

是的,一袋啤酒。

今年的菸葉要到四月初才收購,俊良也樂的慢慢消磨時間,接下來要種的茄子還要等上一個月才能種進田裡去,為了保護重要的茄子苗,Luck就被拴在門前,免得天生好動的Luck毀了俊良的心血。

到菸樓的路上他嚷著「嘸愛種菸了!嘸愛種菸了啦!」,因為種菸的利潤實在不高,又得付出極大的勞力和時間,比如今年的過年,為了烘完所有的菸葉,忙到連過年都得守在家裡;更重要的是,菸葉的收購量一年不如一年,全面停止收購只是早晚的問題,還不如積極想想怎麼轉型。

「阮要去遊山玩水,嘸愛種田啦。」他的眼神發亮,好像馬上就要開始行動似的。

打從能聽懂父親的話的年紀,俊良就已經開始在田裡和菸樓間吸收長大的養分,一晃眼,四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他不只一次說著:「下輩子絕對不再當農夫。」

他坐在他的「工作桌」上,午后外的陽光從窗外灑進昏暗的菸樓裡,也映照在他黝黑又略顯消瘦的臉龐……



 


「喝啦!喝啦!」俊良遞給我們每個人一瓶啤酒。

沒多久,他的好友阿群也來了,聊著聊著,阿郡示範起自製香菸的過程。

他揀起桌上一片菸葉,用剪刀剪下一小塊平鋪在地上,再把另一小塊剪成細屑,最後把菸葉捲起,用剪刀剪去頭尾兩段,一支自製的煙草香煙就這樣完成



了。

「試試看!」阿群把香菸遞給我,臉上掛著賊賊的笑。

燃起的菸穿過煙草的空隙,流竄到我的嘴裡,一股嗆辣味道迅速擴散開來

我不會抽菸,所以也僅止於讓菸在嘴裡停滯一會就吐出,那味道如果真的吸進肺裡,恐怕會讓人咳到飆淚。

沒有繼續抽的菸草很快就熄滅,俊良接手過去重新點燃,輕啜了一口。

菸樓裡爆出他猛力咳嗽和我們大笑不已的聲音。






 


阿群說:「如果我想戒菸,只要吸一口這種菸,包准至少三天不想碰菸。」

其實,如果要自己捲菸來抽,通常菸葉是會先用麻油炒過的,至於市面上販售的香煙,製造過程自然就繁複許多。

俊良一直說,今天看見我們來,他很高興。

因為高興,又多喝了好幾瓶啤酒。

到了傍晚我們要走,他執意要我們留下來吃飯,剛下班回來的大嫂已經煮了我們的飯。

這一餐沒了啤酒,但卻多了幾瓶紅酒。

「看見恁們來,我特別高興。」他又說了好幾次。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橘英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