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們都是說話算數的人。

就像趙伯伯說的:「說話要算數。」

這趟奮起湖不是為了要和趙伯伯敘舊,而是為了明白那場誤會是怎麼回事,如果這場誤會解不開,我們就要失去一個忘年的好朋友。

誰都不願意莫名奇妙就失去任何一個好朋友或者好伙伴。

更是因為我不想因為背上「說話不算話」的誤會失去一段友誼。

見了面,總算證實真的是誤會一場,放下因為團慶而延宕這二十多天來的不安,趙伯伯看起來很高興,因為今天他同時認識了一個從台北來的新朋友。

他很少能跟人聊的如此投機。

其他的,會在600604部落格裡描述,我要說的是離開奮起湖前半個小時的事情。

我們幾個人一起在土地公廟的攤子喝著趙伯伯釀的李子酒,就像過去任何時候一樣,用他最喜歡的酒來招待他的朋友,那天喝的不算多,但趙伯伯卻一反常態有了醉意。

他要我們和台北來的 那位張 先生今天留下,晚上要煮上一大鍋燒酒雞來招待我們這些好朋友。

可是隔天我們必須回到團部整理團慶後沒來得及整理完的竹材。 




和張先生一起攙著腳步踉蹌的趙伯伯,沿著鐵道走走停停總算到了家。

一路上他聊了很多事,大部分是重覆著剛才在土地公廟說過的話,也一直沒把我們今天必須回嘉義的事情給聽進去,一回到家就忙著要打開冰箱開始作飯。

先生忙著哄他,要趙伯伯先休息。

擔心他一個人晚上沒吃飯,欣怜和偉平匆匆幫他煮了一碗麵,這時下山的公車再過十分鐘就要開車,趙伯伯一直嚷著要到廚房來煮燒酒雞。

煮好了麵擱在桌上。

我們在院子裡和趙伯伯又說了一次:「今天不能不回去。」

這次他聽明白了。

「為什麼要回去?我煮燒酒雞請你們啊?為什麼要回去?」

趙伯伯竟然是紅著眼睛看著我喊著。

「趙伯,我答應了學弟妹一定要回去,我就一定要回去,你不是說說話要算話嗎?」我很後悔用這個自以為是的回答傷了他。

趙伯伯怔怔望著我。

「那你們什麼時候來?」

「過年前,過年前我一定再來看你!」

「你們說話不算話。」這句話轟的我一時之間啞了口。

那場誤會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 趙先生,他們再不走就趕不上車子了。」 張 先生要我們趕快離開,他會照應趙伯伯。

我們三個人急忙奔上小徑,對著趙伯伯喊著:「桌上的麵一定要吃,過年前一定再來看你!!」

我看到 張 先生對著我們揮手,趙伯伯微彎的手停滯在頭上

那一段陡峭的小路讓我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幸虧公車誤了點。

酒精的作用讓我的腦袋感到昏沉,意識卻很清晰,車窗外逐漸籠罩黑暗,沒多久整輛公車裡就只剩下跑馬燈的紅色微光。

先生離開以後,趙伯伯就只有一個人了。

一個人吃那碗麵。

這段時間他的親人都不在他身邊。

在森林圍繞的那棟房子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守著。

如果沒有隔天該回團部那件事,我們三個人一定會留下。

回到嘉義,打開信箱,打開部落格,我沒有收到你們早該在前一天寄來的流程、教案、會議記錄還有應該給我的回覆。

 

我的心情頓時跌到谷底。


霎那間我明白趙伯伯為什麼紅了眼。

因為他的朋友「說話不算話」。

而我卻為了要對你們說話算話傷了一個老人家的心?

我開始想:「其實明天該做的那些事,早就應該在上星期就做完了的,對不對?」

拆除工程這件事,其實早應該在上星期就完成的,可是為什麼硬是多了明天這一次?

難道不是因為「說話不算數」嗎?

約好的時間,約好的人,約好的事,當天都沒有算數,所以今天沒做完的事必須延到下次來做?

就因為這樣,間接辜負了一個人的一番盛情?

陪趙伯伯一起吃頓飯有什麼難?陪他聊一個晚上有什麼難?可是我們沒能這樣做卻是事實。

你以為那些「說話不算數」的事情是自己的事?

活動日期迫在眉睫的流程「說話不算數」,難道賠上的不是整個活動可能報銷的代價?

會議紀錄遲遲不公告,難道就為了這樣關係到團務運作的團務會議得連續停擺?當初決議的事項不也等於沒了執行的準則?

應該補交的教案能拖就拖,難道就任由你們這種散漫的態度繼續傳承給下一代?

嚴重落後的進程考驗被動到讓人搖頭,難道訓練下一代的責任始終應該是由這些已經被現實生活搞的心力交瘁,卻還必須強打起精神勉力維持的人來做?

說好的集合時間,卻都要拖上幾個小時,難道不就是讓學弟妹有樣學樣?難道不就是讓準時的人當傻子?難道該做的事情就會變少?

一想到這裡,怎能不讓人感到既難過又憤怒?

伙伴之間的交情,怎麼能經的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殘?

不說,是因為體諒,也是因為容忍,但是這種關係一旦失衡,賠上的就是你們口口聲聲的「交情」。

不論事情大小,答應別人要做的事情就應該要做到,不但要做到,還要準時做到。

這不是最最基本的生活態度,不就是朋友和伙伴之間最基本的維繫之道嗎?

還是因為是朋友是伙伴,對這些事情就可以不那麼講究?可以七折八扣?那朋友和伙伴之間該怎麼相信彼此?是不是非得要白紙黑字立下契約,承諾才會被實現被遵循?

那是商業交易,怎麼會是朋友或伙伴?

當你們被交付這些團裡的工作或是責任的時候,不正是因為你是被信任的嗎?如果明知道你不會做,那幹什麼要多此一舉把這些工作和責任交付給你?

交給你,也是因為工作本就應該分工,責任本就應該分擔,彼此盡責於自己的工作和職責,也同時維持著相互合作的良好默契。

你們不是說很喜歡彼此信任的感覺嗎?就像你的伙伴願意從高處倒下,因為相信你會不顧一切地接住他,保護他的安全一樣;而你也願意用同樣的信任把自己的安全交付給你的伙伴。

如果你連續幾次都失手,害你的伙伴受了傷……,那種信任的關係還會存在嗎?

這些被交付的工作和責任,以及被期許的長大,不也是基於這樣的關係嗎?

我們不能讓彼此變成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成為一個「說到做到」的團群嗎?

關於被期許的長大……,我們每一代的付出,為的是讓你能夠成長,我們也能從這樣的過程當中獲得相對的成長,更是為了能夠讓你因為成長的能力而具備足以擔負起帶領下一代的責任;如果成長不是你所想要的,如果你的成長是被動而消極的,那麼請不要浪費我們有限的青春和精力。

如果你我都無心於成長這件事,就沒有必要自欺欺人了。

說自己有多愛童軍,有多愛企鵝村,有多愛伙伴

誰都沒有義務,卻誰都應該有責任,可是誰都無法獨自擔下這不可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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