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里長?」

阿源伯離開以後,我們才發現現場多了一個人,阿狗叔說他就是這裡-榮檜里的里長孫茂森。

「這裡卡早有六家工廠」過去曾經受訪的經驗,戴著小帽的孫里長坐在花台上,馬上切入我們可能感興趣的話題。

「惠記、德記、峰林、天成、嘉義製材、東興這六家。」阿狗叔扳著手指頭,隨口唸出過去這條街所六家製材工廠的名字;嘉義製材,也就是這附近僅存

還在營運的製材工廠。




「里長就住在工廠旁邊啦!」一旁的大叔喊著。

「恁如果要看還是要拍,明天早上八點工廠開工就可以來看了。」今天是星期天,工廠是休息的;孫里長就住在嘉義製材所的旁邊。

嘉義製材所原本就是我們預定訪談的對象,但每次這裡總是只見到關起的大門,工廠雖然正在運作,但一旁的辦公室總是空無一人,因此我們也一直不得其

門而入,今天卻巧遇孫里長願意居中協助我們,可惜明天我們分別要上班或上課,只能改天再專程到這裡來請孫里長幫忙了,他們同時告訴我們可以試著去

拜訪附近的木材商業公會,或許可以找到早期的照片或者是相關的文獻。

雖然今天製材工廠停工,但孫里長告訴我們現在工廠正在卸放原木材,他可以帶著我們進去廠內看看。


推開鐵門,孫里長帶著我們走進工廠裡,指著堆放在一旁巨大的原木材告訴我們:「那就是檜木,咱台灣的檜木!!」

「不要小看這一堆,價值好幾百萬ㄋㄟ!」眼前的這一堆檜木,是老闆在阿里山停止伐木的那一年(阿里山於1963年起全面停止伐木)向林務局標購的。

「這都是檜木,這個是紅檜這個是扁柏。」孫里長一一向我們解釋,全世界檜木共有七種,台灣就有紅檜以及台灣扁柏兩種,一般通稱為「台灣檜木」,

孫里長又說,這兩種檜木在外觀上是有些不同的;最容易分辨的就是從樹皮的觸感和形狀分辨,紅檜又稱作「薄皮仔」,扁柏則稱為「厚殼仔」,樹皮的厚

薄就可以進行初步的判斷;心材呈現淡紅色是紅檜的另一個特徵,扁柏的心材呈現黃褐色。

「所以又叫做黃檜。」老一輩人常說的「ヒノキ」(音:hinoki),指的就是台灣扁柏。

 

 

「以前ㄏㄡ,這種木材常常拿來做成「花仔板」,阮厝就有一塊用hinoki做的花仔板,卡早ㄟ厝也都是用hinoki蓋的。」孫里長花仔板就是在日式建築當中被

大量使用在隔間通風口的板狀鏤空雕刻,在台灣的民宅當中也常常可以見到類似的構件;以檜木為建材的房舍經久耐用的程度,在們踏查的過程當中已經獲

得很多的驗證。








「咦!?這個是什麼?」我在地上看見一把造型奇特但從未見過卻很眼熟的工具。

「這個哦?這是在翻材用的。」孫里長說那是工人要將木材翻面時所使用的工具,他邊說邊示範給我們看他的使用方法,有了這個道具,可以減少工人在翻

轉木材時不慎被木材壓傷的機會;我確實從沒見過,會覺得眼熟是因為金鐘阿公在提起這一帶牛車載運木材的歷史時,曾經畫出這個工具的形狀。

離開製材工廠,孫里長帶著我們走到工廠對面,也就是他的家,門口斗大的「榮檜里里長 孫茂森服務處」看板就豎立在眼前,走進家門,牆壁上到處都是

「民意至上」、「里政再造」、「德孚眾望」……的牌匾,然後馬上從一旁的角材堆當中找出他剛剛提到的檜木花仔板,上面刻著仙鶴以及松柏之類圖案,

具有濃濃東洋風味。

「這是紅檜做的,以前是外銷到日本的產品。」話題一轉,孫里長說起當時日本人開發阿里山進行伐木時,僅沿著鐵道兩旁並挑選上等檜木砍伐,以每天

四趟,毎列火車吊掛八節平台板車,毎輛板車限重十噸,以每天320噸的原木載運量為原則,在伐木的同時也會種樹,並且留下被伐樹木的樹根部份,同時劃

有水土保持的保安林

「這個也是紅檜雕刻的。」孫里長從角材堆裡又翻出好幾片巴掌大的扇形花仔板。

「來!一個人一個!」

「真的嗎!?」孫里長塞給我們每個人一塊花仔板。

「咦!?這個好像都是一對的喔?」他發現我們手上的花仔板有兩種圖樣,應該是兩組一對才對。

「來!一個人拿一對啦!!」孫里長慷慨的讓我們樂不可支。

 

 

「吼~~~恁賺到了,上次來了好幾個大學生阮也沒給他們。」我們只能連聲道謝,謝謝孫里長的這番盛情。








還沒走到北門車站,我們已經耗掉一個上午的時間。

「阿嬤!!」

「喔!」經過國華街時,碧蓮阿嬤正在屋外晾衣服。

「阿嬤,真久嘸看咧。」

「對啊,真久都嘸看到恁咧。」

「這一陣子很冷,要穿卡燒一點。」碧蓮阿嬤叮嚀我們天氣冷時要多穿點衣服,今天的氣溫已經回溫不少,前幾天的低溫寒流連我們都冷的受不了,碧蓮

阿嬤是最怕冷的了,今天看見她精神這樣好,心裡放心不少,她說國良阿公也很好,要我們放心。

「金鐘阿公去住院了。」

「ㄏㄡ對,金鐘去住院了,伊嘿脚皮都脫皮ㄋㄟ,伊攏沒有穿襪子,阮要睡覺攏要穿三、四雙襪子ㄋㄟ….。」

「ㄏㄡˋ太冷了,伊嘿脚盤攏腫起來,恁去看伊,伊嘸卡好某?」

我們只能跟碧蓮阿嬤說:「一切都還好。」

她說醫院的醫師建議金鐘阿公要住院,不過可能得住上好一陣子,畢竟是老鄰居了,阿公的性情她也知道。

「伊ㄏㄡ,這個人也是待不住啦。」

「伊攏坐著睡,伊說躺著腳會抽痛。」聽到這裡,心裡實在很難過

這麼冷的天氣,這麼漫長的夜晚,一個老人家就這樣坐在窗邊椅子上打盹一個晚上。




碧蓮阿嬤的心臟向來不好,但對街卡拉OK的噪音常常弄的她不得安寧,說到這裡,阿嬤也只能搖頭嘆息。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自稱姓陳的阿伯開始和欣怜、偉平攀談起來,直說自己也是嘉大校友,要欣怜去向校長查證,證明他也是個響叮噹的人物。

「妳去跟老蘇(師)搜(說),請問!!嘉義大鞋(學)有沒有這個倫(人)….?那個什麼唐明皇,阮素(是)台北三重埔ㄟ人。」

唐明皇!?才中午12點不到,這個阿伯已經喝到茫了。

「妳自己要照顧好自己ㄋㄟ。」

「ㄟ啦,多謝恁關心啦。」

阿伯還在隔空對我們扯他和唐明皇以及嘉大校友之間的絕對關連性,碧蓮阿嬤對著我們揮手道別。

 

 

這一幕,讓我有點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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