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送你一朵花。

帶著一朵白色的玫瑰,我踏上早就應該出發的旅途。



 

本以為是一段再容易不過的路途,卻在中途誤打誤撞來到了一個名為「水道頭」的村落,在日前蒐集有關嘉義水源地水錶室資料的時,知道在日治時期建設嘉義市區的水道(自來水)計畫時,曾選定牛稠溪一帶作為水道水源,在這個聚落再往上走,就會到達水道的源頭,而這一帶的地名也就沿用了「水道頭」這個名稱。

這是雜貨店老板娘告訴我的。


 

來到這裡,很難不注意到這家已經有50多年歷史的雜貨店,當你進入到這個村落的時候,略呈L型的道路兩旁,兩層樓的木造房屋就會吸引你的目光,這一類稱之為「街屋」或是「手巾寮」的建築型式,通常是昔日做為商業活動所需,類似今天我們所說的「商店街」,因為這裡正處於山地與平地的交界處,又是通往瑞里一帶的重要道路,日治時期通行於水道至竹崎之間的「輕便車」起點也位在這裡。這一帶在五六十年前曾經繁榮一時,是當時重要的商品交易市集,全盛時期,這裡除販賣各種生活雜貨、食品的店鋪之外,還有小吃、百貨以及旅舍(或稱之為棧店)。當然,現在也沒落了。

走進這裡,恍惚之間你會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這家名為「水道商號」的雜貨店,事實上是包含了「水道商號」以及「協發餅舖」兩間店面,在老闆娘嫁到這裡的30多年前,就已經有這家雜貨店的存在,店裡的商品陳設就如同我們童年時期的柑仔店幾乎一樣,和我們上次在交力坪所見到的老雜貨店也很相似,都是走過半個世紀的老店鋪。

尤其當你一眼見到陳列在玻璃櫃上一整排的蜜餞零嘴時,幾乎會讓自己以為回到了那一去不復返的童年時光,熟悉的金柑仔糖,彷彿就是開啟童年記憶的一把鑰匙。




 

 

「他們在車什麼呢?」我指的是這附近好幾戶人家用針車鎖車縫的東西;來到這裡的時候,除了這兩排的街屋之外,你一定可以聽到針車運轉所發出的聲音。

「那個是水果用的套袋!」原來如此。

「老闆娘妳也在看這個喔?」店裡的電視正播放著目前全民瘋狂的電視劇「天下第一味」。

「嘸啦那是無聊隨便看的啦!」但是當我問起阿強、雅芳和氣喘川之間的情愛糾葛的時候(熟悉當紅鄉土劇,是必修功課!!),老闆娘幾乎是用說書的方式把劇情完完整整地向我解釋了一遍。

也許是她的電視看的太入迷(怎麼這種遭遇好像也在澎湖遇到過.),在我要離開時,他還問我手上的飲料付過錢沒?

20塊對某?妳剛剛跟我說20快的時候就給妳了。」台灣電視劇的影響力實在不會比韓劇來的差。




 

 

 

「請問木屐寮車站怎麼走?」

從我轉進指向木屐寮的這一條產業道路,來來回回轉了好幾次,雖然經過了鐵道,知道木屐寮車站就在不遠出,卻始終找不到通往車站的路。

「往下面再繼續走。」正在綑綁薪柴的阿伯有點吃力地回答我,我也必須有點用力才能聽清楚他告訴我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離開前他似乎對我又說了些什麼,我聽的不是很清楚,只好隨口回應他「我知道了,謝謝」。

但是,我好像聽見他說的那句話當中有個「許」字,歐里桑姓許。


「是我多心了嗎?」


 

 

 

阿伯告訴我的路,確實讓我又看見了鐵道,卻始終還是找不到通往車站的路,有些路段陡峭的讓人心驚,尤其是發現走錯路必須折返變成下坡的時候,更是讓人直冒冷汗。

幾年前為了勘查活動路線,騎車上奮起湖,就是在這種人跡罕至的產業道路上,下坡時因為路中央的青苔以及路旁的碎石而摔車,而且是一天之中連摔兩次。

我再度折回遇見阿伯的地方。 

「許仔死了!摔死了!」這次我聽清楚了,但我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對我提起這件事?


而我也只是問他車站怎麼走。

「在哪裡?」我強裝鎮定,乾脆聽聽他要告訴我什麼。

「就在那邊,那個橋下!他摔死了,好多人去看他….。」我還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或者說,他不知道我是專程去歐里桑那裏,但為什麼他偏偏提起這件事?

 我照著他告訴我的方向繼續走,但還是找不著路,於是我問了附近的住家,他們才告訴我應該要折回….,於是我又再度遇上阿伯,只是這次我並沒有停下來,只是對他說了聲:「謝謝!」

之後遇到在路旁修剪龍眼樹的父子,他們告訴我另外一條路,果然,一轉眼就到了。

木屐寮車站,歐里桑家。

我將帶來的玫瑰放進鎖著大門的鐵鍊上,沒有多做停留就離開了,這時候天空也開始飄下了雨絲。

因為我只是想送一朵花給他,雖然只是萍水相逢,雖然已經成為永別

一朵花,只是想告訴歐里桑:


「謝謝!還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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