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這個隧道,還會有兩座人工隧道等著我們,但距離奮起湖也不遠了。

到達土地公廟時,和趙伯伯打了招呼,說好下午來看他。

偉平已經提前跑到車站選好位置,要拍下這段旅程紀念性的一刻。

從土地公廟到奮起湖車站,最後的150公尺。

剩下這最後的150公尺,心情卻是格外平靜,眼前的奮起湖,一如往常,隨著前進的步伐,我們走進了假日熙來人往的車站月台。

「現在102108...。」我對著鏡頭這樣說。

我們拿出團旗,在月台留下代表到達終點的合照,然後在阿良那裡買了便當,準備朝向大家期待的下一個目的地「石幻谷」前進。








那是一個距離車站有一個小時步行距離的地方,這個季節應該是水量最充沛的時候,你可以躺在大石塊上曬太陽,也可以泡進清澈見底的溪水裡圖個清涼,偶爾還可以看見魚、蝦和螃蟹從你的腳邊溜過。

那裡從來都是我們最期待的地方。

也許是路程遙遠,也許是路徑不清楚...,少有其他遊客會到那裡去,也因為這樣,我們總能在這個溪谷裡恣意揮霍我們的時間和精力,換得一次次意猶未盡的樂趣和回憶。

只是,有好幾年,我們不曾再有這麼一群人專程上奮起湖來。

對石幻谷的記憶,也在當年的最後一眼裡凍結。

現在,我們正循著記憶裡的路徑,踏著輕快的步伐前進........








經過「筍寮眼鏡事件」裡的筍寮,然後一個轉彎以後是一連串的下坡路,慢慢的,大片視野遼闊的茶園就會出現在你眼前...,每年冬季,路旁艷紅的山櫻花盛開,綴點在一片綠油油的茶園裡。

然後轉入一座工寮旁的小路,順著竹林小徑往下走,就可以到達石幻谷。

當我們到達工寮的時候,天色卻開始變的灰沉。

水泥鋪設的小徑佈滿落葉和竹枝,愈往下走,路旁的雜草更早已經蔓生到路中央來...,接著發現了潛伏在一旁的咬人貓。

每個人雀躍的心情都開始低沉下來,空氣裡瀰漫著不安的氣氛。

這種氣氛一旦蔓延開來,似乎就預告了各種意料之外的狀況將要發生。

潮濕的小徑零星生長的青苔,遇上下坡路段幾乎讓人站不住腳,最慘的是小黃,短短不到20公尺,就連摔了三次,他手裡提著我們的便當,不但飯菜灑了出來,最後連袋子都摔破了。

更糟的是,天空在這個時候飄起了毛毛細雨。

溪谷的流水聲已經隱約可以聽的見,就算不能如我們所願,看一眼,也好。

接下來的情況更讓我們傻了眼,小路已經完全被比人高的芒草叢吞沒。








留下其他人,我和偉平憑著僅有的竹枝盡可能清理出一條能夠推進的路徑,但是在再怎麼努力,始終覺得自己被包圍在芒草堆裡,汗水和雨水濡濕了身上的衣服。

流水聲清楚地告訴我,石幻谷就近在眼前,可眼前卻全是一片橫生亂竄的芒草,找到入口的時候,我已經知道結果。

入口已經可以踏上溪谷的大石塊,但石塊的間隙裡,竟也全被芒草給盤據,隔著草叢遠遠看見一道溪流,卻是黃濁的一片,勉強推進到溪旁,拍下照片。

這是我們朝思暮想的樂土?




渾身溼透的我們折回工寮,反而都鬆了一口氣,因為剛才的那一段路,讓人心有餘悸。

吃完午餐,每個人或坐或躺,在工寮裡小憩......

想像和現實的反差,一實之間還是很難串聯在一起。

回到土地公廟,趙伯伯已經收攤回家...,不知道他老人家會不會怪我們這群年輕人不守信用?

總之,這是一個滿是希望的上午,和充滿失望的下午。

最希望和最失望,都在今天發生。




下山的火車緩緩推進,車站、月台、人群、森林......從車窗外由慢而快地從眼前滑過,水社寮、交力坪、梨園寮、獨立山、樟腦寮、木屐寮、竹崎...然後是北門......,每一個車站,我都可以叫出在這一段旅程當中認識的人名,想起他們的模樣,他們的聲音,他們的故事,還有他們曾經給予我們的幫助...

那怕只是一杯溫熱的茶水,都讓我們感懷在心。

媒體裡看見的台灣太混亂,族群太對立,色調太分明....,我們眼裡看見的台灣,卻仍保有著可貴的人情和包容的胸懷,我很慶幸我們用這樣的方式來親近我們的土地和朋友,不至於被片段和偏頗的影像和聲音矇蔽了雙眼,就算這只是一小段的旅程,我仍然可以清楚知道,台灣的美好,不會出現在對立和盲目跟隨的意識形態裡。

他會存在於我們腳下的泥土,和眼裡看見,手裡輕撫,鼻子嗅聞,耳裡傾聽的真實世界裡。

「有親身走過,才會知道它的寶貴,它的好……。」

這是張姐的感動。

「但是實在是也很無奈啦,你這麼喜歡,這麼珍惜….,還是沒辦法。」

這是張姐的感慨。


感動與感慨並存,才能體會那種得與失,失去任何一種,感動就不會是感動,感概也就不會是感慨了...,這種是種既對立又互補的微妙的關係。

這時候我總算明白,今天的希望與失望,不也正是如此?

嘉義車站,我們的起點,我們的終點。

我們在月台為成一個圓,腳下的鞋子沾滿了泥土,那是我們帶回的記憶。

走出車站才想起,應該在圓圈裡加上一個小點或是一顆石頭,因為那在童軍的追蹤記號裡,代表的是-「我已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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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英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