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的ㄋㄟ。」

我一時之間沒意會過來,看彭博士比著楊小姐正在操作的那部電腦,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用了多少年了?」仔細看,這部外殼泛黃的電腦確實應該有不小的年紀。

「十九年了!!」

「那十九年之前呢?」

「用人工!」我問了一個很瞎的問題。

「十九年前請電腦公司組裝起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升級」過,它的程式寫的很好,到現在都還可以用。」

「那後續維修呢?」我意思是說,當初組裝、寫程式的電腦公司還繼續維修這部電腦嗎?或者是說,這家電腦公司是不是還存在?

「我們公司(菸酒公司)有個資訊室,負責維修買菸場的電腦和軟體。」他還說公司會進行相關訓練,所以連彭博士都有維修這部電腦能力,這套十多年前寫的買菸程式,到目前只經過小幅更動。

「不簡單,這套軟體當初寫的很好….。」看來他相當肯定這套沿用多年的程式。

「厚二等!」這時一旁的小擴音器傳來菸葉判定的等級。

原本一個買菸的過程至少需要三十多個工作人員,當中包含二個統計一個出納,一共三個人,在這套程式出現的那一年(民國7778年左右),就被電腦取代了他們的工作;到了今天,彭博士算給我聽,12345!整個「買菸組」的工作人員已經縮減到現在的五個人,其它的工作不是被電腦或機械取代,就是外包給包商來做,就像打包機那邊的阿姨和運送菸葉的貨運公司。

「寫的不錯,很好!」他又說了一次。


「那螢幕上面顯示的「T」是什麼意思?」我指了指眼前那個閃著紅光的LED顯示屏,這其實就是剛才我拿著「菸包標籤」想要問的問題。

「厚的!!」菸葉依照等級的差別,會有厚、薄之分,這和菸葉的葉幅、葉形、葉體以及本色有關,在過去,這和菸農所能獲得的價錢也有關。

「厚是”T”,薄是”X”!」,這下我總算明白標籤和螢幕上標示「T」和「X」的意思了。

「買菸的工作位置設在這裡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道理?」在來這裡之前,我大致看過一些相關的資料,但我想再向彭博士驗証一下。

「有諾~~~!」彭博士忽然眼睛發亮。

「跟光線有關嗎?」我繼續問。

「對!!」他顯然很意外我會提出這個問題,原本側著身子,在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整個人轉身面對我。




「要向北面的光,所以我們這裡的窗戶是朝北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偉平和欣怜在拍攝影片和照片的時候,因為逆光的關係,使得驗菸區這裡的人物臉部始終是一片黑暗。

「要中午以前北面窗戶投射進來的光線,這樣的光線最自然,過了中午,紅色光就會出現,這會對菸葉顏色的判定有影響。」果然和資料上所說的一樣,但 彭博士額外解釋了為什麼中午以後不適合驗菸的原因。

「薄一等!」一旁的小擴音器傳來菸葉判定的等級。

「除了剛才說的開放香菸進口以外,台灣年輕一代喜歡抽洋菸也有很大的關係,比如說七星(Mild Seven),市場佔有率就曾達到百分之三十六到四十八,再加上其他洋菸品牌,台灣產的香菸市占空間就受到很大的擠壓。」


「那台灣的菸葉不能出口嗎?」

「台灣的菸是島內的菸,比方說中國大陸內地也喜歡我們台灣產的黃殼長壽,但是大陸不准你進口,另外單單大陸福州一帶至少有三十多家以上的地下菸廠,自行仿造世界各地知名品牌的香菸,當中也包含了台灣的香菸,這些劣質私菸再銷往大陸內地甚至是台灣。」

……這些都是造成台灣菸葉走下坡的原因之一啊…………。」他說過去台灣長壽所使用的菸葉就是本土自產的黃色種菸葉,但隨著消費者口味喜好的改變,這一類單一菸葉的香煙已經不受青睞,取而代之的是混合各種不同比例菸草的混合式香菸。

「長壽是這樣,新樂園也是,寶島也是,年輕人都不抽這些香菸,你說怎麼辦啊?」彭博士忽然有點激動了起來。

「你說怎麼辦啊?」我忘不了他喊出這句話時的表情和語氣,甚至,還可以聽見他有些顫抖的聲音。

他拿起手上還沒點燃的香菸,告訴我這是台灣菸酒公司所產的香菸,混合了東方種菸葉(Oriental)、柏萊種菸葉(Burley,說到這裡他忽然抬頭問我:「我們自己種的菸葉是什麼種的菸葉你知道嗎?」

「黃色種菸葉!」

「對,黃色種菸葉!這裡面也加了黃色種菸葉,但是用美國所產最好的黃色種菸葉。」

「這樣加起來的口味才夠,才能迎合年輕人的口味,用純種台灣黃色種菸葉製作的香菸,引不起年輕人的興趣………。」小小一根香菸,卻牽繫著這麼多的複雜又巧妙的關係。

「你說這樣台灣的菸業怎麼生存!?沒辦法啊?唉….說起來很「嚥氣(很嘔的意思)」的啦!」彭博士大大嘆了口氣。

「薄二等!」小擴音器來傳來不帶任何感情的電子播報聲。


「你看過人家種菸葉嗎?」

,還沒有。」當我們因為宜縣大哥而開始注意到路麻產這裡的菸葉時,已經進入採收和烘乾的階段了,對於在這之前的菸葉種種,我們只能從找尋到的資料去了解,無緣親眼看見種植菸葉的過程。

「還有機會看見嗎?」這樣問是因為宜縣大哥、俊良和瑞長伯,都還不知道下一季是不是還能有菸葉可種,在我們所找尋到的資料當中,有說要結束,也有報導說還有一兩年光景,但不論到底哪種說法正確,台灣菸葉種植走入歷史,已經是難以挽回的定局。

「有啊!!」彭博士肯定地告訴我。

「八月的時候,他們會到輔導區來領菸籽,然後播種到菸葉的苗床裡,在10月的時候把菸苗移植到本圃,也就是菸葉要生長的菸田裡,然後還要施肥、噴灑農藥、除草……,隔年才開始採收、調製、調理、分等,最後送繳到這裡來…..。」 彭博士一口氣把整個菸葉種植的流程,巨細靡遺地對我說明。

「從種子開始啊……….?」一直以為菸農們拿到菸葉時已經是一株株的種苗,想不到是從一顆長0.7公釐,寬0.5公釐卵圓形的小小菸籽開始的。

「要看就要看一整年完整的耕種,那才有意義。」我認同彭博士的說法,也明白這一次錯過的部分會是「從600604」這個踏查紀錄當中的缺憾,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在今年菸葉開始種植的時候,為這裡的菸葉種植過程重新做一次完整的紀錄。

我抬頭看看正在買菸場裡忙著拍照的欣怜和捧著DV滿場跑的偉平,今年暑假,二個人都即將從大學畢業,欣怜就要成為名副其實的社會新鮮人,面對兵荒馬亂,百花齊放的就業市場,偉平將要入伍服役,繼阿水之後,善盡身為一個中華民國好男兒的義務,成為全國最菜的二等兵;其他成員也將有各自的新發展,新生活,這個才剛萌發的想法,可能將要殘酷地考驗我的意志力。

套句電影「練習曲」當中,主角東明相的經典對白:「有些事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我想說的是:「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做了。」


說一輩子也許太過沉重,但對菸葉這件事情來說,一旦消失,可不是你在一輩子當中任何一個點「想要做」就做的了的,許多事情你可以等待「時機」,但你不能否認,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夠給你「時間」。

有人說鹿麻產的菸葉或者是台灣菸葉的消失與我何干?那我喜歡做的事情又與你又何干?如果做這些事情就是我喜歡的,又與你何干?就這麼一個簡單不過的事情,又何苦一定要套用「投資報酬率」的原則來評量做一件事情對自己可以有什麼實質的收益?

要說些感動人心的話何其容易,要多些讓任刻骨銘心的對白台詞也不算太難,難的是,話說出口了,新的夢想萌芽了……,該怎麼實現,該怎麼讓幼苗茁壯?在這過程當中我或是我的伙伴能不能繼續像個傻瓜堅持下去?或者會提前在還沒開始之前就已經被「現實生活的考量」這類一碗陽春麵的事情給狠狠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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