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已經累的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晚上11點半，二哥上場，開始了炒菁的工作。
在還沒有炒菁機的時代，製茶師傅用的是大型的炒鍋，雙手拿著木製的炒匙或者乾脆直接以雙手把鍋子裡的茶葉快速翻動，隨著溫度逐漸升高，製茶師傅也必須加快雙手的速度。
太慢，茶菁就焦了。
太慢，手就會被水蒸氣或是茶葉的溫度燙傷。
操作炒菁機也差不多是這樣，用雙手試探溫度和茶菁乾燥、柔軟的程度。
這時的炒菁機，溫度已經超過三百度。
剛開始的時候，二哥不斷調整炒菁機的溫度和水平，他說：「炒菁機有沒有保持水平很重要，差了一點，茶葉受熱就會不均勻。」 他的腰際有道前幾天被炒菁機燙傷的傷口。
二哥把兩個竹盤的茶菁倒進滾動的炒菁機裡，不時伸手撥弄、揉捏。
「香味出來了，摸起來軟度夠，又有酥鬆的手感，就可以了。」說完，二哥把炒完的茶經倒回竹盤裡，再倒進另一批茶菁。
趁著炒菁空檔，把剛炒完的茶菁倒進揉捻機裡。
像大鍋蓋的揉捻機不停地來回旋繞擺動，茶菁就在大鍋蓋（正確名稱是”揉捻碗”）和揉捻盤之間不停翻攪著，我看二哥幾乎都是算準了大鍋蓋轉動的速度和頻率，看準時機把茶菁填放進去，怎麼看都像是個危險動作。
「不要小看這個動作，一不小心被”軋”到，手掌皮就不見了。」這時候揉捻機裡的茶菁，開始有點像是被”榨”出汁來的感覺，看起來溼潤潤的。
「蛤~~~~！？這麼可怕！」聽到二哥的描述，麵包一臉不忍。
「要揉多久才可以？」我覺得再揉下去可能會揉出青草茶來。
「要看！看茶菁的形狀。」二哥邊說邊把手伸把轉盤邊的茶菁撥進揉捻盤裡。
「變成”條”狀的時候就可以了。」流出的液體就是茶汁，會附著在茶葉表面，變成條狀，在明天進行團揉的時候，才能揉成半球狀的茶葉。
接下來，變成條狀的茶菁就被倒進乾燥機裡。
和我們今天下午看見的乾燥機一模一樣。
二哥說：「這叫”初乾”。」
把揉成團狀的茶菁翻動、解開，均勻灑落在輸送帶上，這道手續是為了再次降低茶菁裡的水分，才不會讓發酵繼續發生。
從炒菁到揉捻，再到這道初乾的過程，所有的工作都是由炒菁師傅一個人完成。
炒菁機的溫度和火候，揉捻機裡茶菁形狀到乾燥機的乾燥程度……，一個人要完成這些工作，實在是不容易，二哥卻是駕輕就熟….。
「炒菁師傅都是這樣嗎？」我好奇著。
「差不多都是這樣。」臉上的汗還沒擦去，二哥手扠著腰，一派輕鬆地站在中間，環顧著整個炒菁廠房，三個正同時進行的步驟，三種同時運作中的機器。
這個時候的二哥，感覺真是驕傲。
接下來的過程當中我們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一方面是不想干擾二哥的工作，一方面是大家的精神狀況都不太好………。欣怜和麵包兩個人守著最安全和最容易上手的乾燥機（下午已經實習過了），偉平仍然盡責地拿著DV繼續拍攝，只是「失神」的時候愈來愈多….，惠心一臉疲憊，還是強打起精神繼續拍攝，拿著相機的我，睡意來時就走到乾燥機那邊撥弄茶葉，聞聞香氣，打起一點精神。
阿水仍然癱睡在沙發椅上，連姿勢都沒變。
我想，這一幕是讓我感動的。
現在想起來，還是一樣。
一起做一件事，一起關心一件事，一起感受，一起收穫，一起感動，到最後連疲累這件事……都是一起的。
茶廠裡，安靜的時候愈來愈多……，只有機器不停運轉的聲音，和炒菁機裡偶爾傳來「啪啪啪」的聲響…..，除了二哥，我們都是瞇著眼睛繼續陪他守在茶廠。
偉平例外。
架在三角架上的DV鏡頭持續對著乾燥機旁的欣怜和麵包，他一手抓著DV，一手握著腳架，臉還湊在DV的液晶螢幕前，但他顯然已經失去意識，進入夢鄉。
4月7日凌晨一點五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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