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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貓
我們休息的地方,正好是路旁販賣樟腦油和香茅油的鐵皮屋店面,只不過拉下的鐵門,滿地的落葉加上歪斜褪色的招牌,看的出來歇業已經一段時間。
隱隱約約聽見貓叫聲就在鐵皮屋附近,心想該不會是母貓在這裡生了一窩小貓?
好奇循著聲音往隔間的門縫邊一看,原來是隻挨在門邊的花貓,為了不嚇跑牠,我又不動聲色走回原地坐下。
沒隔幾分鐘,花貓先是悄悄探出頭來,接著竟然輕手輕腳走了過來,到了我勉強伸手可及的距離就不再往前,開始在我面前來回踱步。
我嘗試伸出手來等牠靠近,牠對著手掌嗅聞了一下子,就從手掌慢慢挨近了身邊。
這隻花貓的體型嬌小,看來是才剛長成不久的幼貓,身上白色的毛皮,掺雜著黑、棕、茶色的大小斑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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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就在我身邊又是磨蹭又是繞啊繞的,一點都不像是才剛和你認識的樣子,抱起牠的時候在臂彎裡鑽來鑽去,呼嘯而過的車輛有時會把牠嚇的溜回鐵皮屋裡,等你輕喚:「來來來…」的時候,牠又很快的走到身旁繼續對你磨蹭撒嬌。
大家看到小花貓這麼溫順可愛,都忍不住想要召喚牠到自己身邊,花貓總在稍稍靠近之後,就一溜煙躲起來或是回到我的身邊,小熊和酷加使出渾身解術,花貓總算願意靠進酷加和小熊,圍著他們身邊繞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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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花貓很快就玩的不亦樂乎,當你摸摸牠的耳朵、肚子或是背部的時候,花貓就一臉滿足享受的模樣,的最讓人噴飯的是我雙手握拳擺出拳擊的動作,牠竟也配合地跳起來對我揮拳攻擊,可惜拳擊只玩了兩個回合牠老兄就玩膩了,這讓一旁拿好相機想要捕捉精采畫面的老石感到相當扼腕。
玩累的花貓伸懶腰,打呵欠的萌樣讓大家直呼實在是卡哇伊了。
馬路的對面有幾戶人家,不知道花貓是不是有主人,主人是不是就住在對面?
10分鐘的小憩,因為和花貓的玩耍足足拉長了半個多小時,就在快要動身出發的時候,我不免擔心起花貓會不會跟了上來?
看著我們紛紛起身,嚇得花貓一溜煙躲回鐵皮屋,直到我們陸陸續續離開,探出頭來的牠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小跑步想要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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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石留下,讓其他人先走。
我告訴牠:「你不能跟來。」小花貓的腳步停在原地,一臉疑惑看著我們。
牠不知道為什麼不能跟我們走?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開心和牠玩耍的人為什麼都要離開?
老石和我試著往前走一段路,小花貓尾隨在後又跟了上來,不過這次牠不是跟在後面,而是旁邊和我們隔著一排七里香的碎石小路,一邊跑,一邊喵喵叫著。
這一路是大小車輛來來去去的省道,我實在沒有把握能夠邊走邊看顧花貓的安全,也不能確定鐵皮屋對面是不是住著牠的主人,也不能…………。
唉,總之心裡既掙扎……又懊悔。
停下腳步,試著用最蠢的方法,想要看看能不能嚇跑牠,我揮舞樹枝、丟擲石塊,希望牠能安份回到鐵皮屋那裡去,果然牠被嚇的躲回草叢裡,眼見機不可失,我和老石快步離開。
早該想到,耳邊傳來一陣陣的喵喵聲,不死心的牠果然還是追了上來,我看前面有座跨越排水溝的橋,心想牠追到那裡總該是追不下去了。
跨過小橋之後,我站在橋頭仔細聽著,牠的叫聲先是在原地停留,沒多久竟然開始往橋下移動,我和老石趕緊跑回橋的另一邊,那時牠的叫聲已經是在橋底下,我看不見牠,因為橋下是片半個人高的草叢,牠的聲音開始原地打轉,變的急促而慌張。
我繞到橋邊的草叢裡,想要把牠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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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在那裡!」橋上的老石一眼就看見在草叢裡拼命找路的花貓,趕忙指著要我看。
「來!來!在這裡!來……。」我在橋邊對牠喊著,花貓聽到聲音,開始往我的方向移動。
直到那掺雜著黑、棕、茶色的斑塊花紋出現在草叢間隙,確定牠就要走上來,我立刻轉身往橋上跑,心裡想著千萬不能再回頭看牠。
偏偏在過橋的那一刻,我還是看了橋下一眼,而那個時候,牠也正抬頭看著我離開。
牠的叫聲,霎時變的令人心驚。
在那之後的一段路,我沒有馬上跟上隊伍,而是讓自己好好想想究竟是怎麼回事。
愈想,心頭愈像是被一股慢慢累積的重量壓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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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發現身旁是一派的天地遼闊,有山丘,有田園,有人家,還有草原……。
我發現這股莫名的壓迫感當中很重要的一個成分是「懊悔」,懊悔什麼呢?是因為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還是錯過了什事?現在是要把這種感覺往外推?還是要試著往內收?
往外推,那就是丟棄、抗拒。
往內收,那就是保留、接受。
若是要往外推,那麼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強迫自己不再去想,直到遺忘;若是要往內收,那麼就是要不斷去想,或是暫時放下,等待一個心裡那個聲音的出現。
何必為了一隻貓把自己弄得這麼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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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命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有它被賦予的意義,那麼一隻貓和一個人的差別就不存在了。
我想到多年以前的森林鐵路踏查,那一次我們遇上一隻好動愛玩的虎斑狗,從水社寮沿著鐵路,一路跟前跟後走到十幾公里外的奮起湖,到了那天下午我們要搭下山的火車回嘉義,還在想著牠知不知道怎麼回水社寮?
那時火車就要開,我們鼓起勇氣向林鐵的站員說明,問能不能讓虎斑狗上火車,站員毫不客氣地說:「萬一牠咬傷人怎麼辦?不會是你們說的,如果客人擠到牠,牠把人咬了怎麼辦?」
他要我們自己找車站站長商量。
當時月台鈴聲已經響,最後一班下山火車就要開動,我們不得不上車,天真的虎斑狗還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不能讓牠跟上來。
那是很戲劇化的一刻。
鈴聲停止的月台傳來站長的聲音:「喂,你們不是要帶牠回去嗎?」
就這樣,虎斑狗跟著我們上了火車,回到了交力坪。
我和老石還對牠說了聲「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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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覺得好像明白那個「懊悔」是什麼了。
那是因為沒有「好好說再見」。
很巧的,幾個星期前剛看過的李安電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為這個懊悔做了解釋。
「人生也許就是不斷的放下,然而令人痛心的是,我都沒能好好地與他們道別。」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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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終於來到距離市區還有六七公里左右的南勢車站,當時時間還不到六點,有人看鐵門緊閉,納悶著這個車站怎麼這麼早就下班。
其實不是早早下班,而是因為這個火車站是個招呼站,也就是只提供月台讓乘客上下車,既不賣票也不收票,當然也沒有台鐵的站務員會在這裡。
台鐵的二百一十七個車站,從特等、一等、二等、三等站、簡易站到招呼站共分成六級,比如台北、台中、高雄就是特等,基隆、桃園、嘉義、台南……等是一等站,因為車站分級是從運能、營業收入、旅客人數、政經地位來做為分級依據,所以到了招呼站這個級別的車站,搭乘的人數只能用門可羅雀來形容,有些招呼站的月台,一天都等不到一個客人。
畢竟是國營事業,虧損的車站不能說撤就徹,硬著頭皮硬撐的結果,就是得要每年承擔幾億台幣的虧損,能夠撐起台鐵營運的車站,大約只佔所有車站的十分之一。
一整天高低起伏的山路,走的讓人腿痠腳疼,南勢車站正好成為停歇休息的好地點,一到這裡,凱婷和小熊就已經迫不及待脫下鞋子,讓又脹又疼的雙腳出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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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走到市區看來已是不可能,幸好有老石貼心為大家準備的LED閃燈,讓接下來的夜間步行路段多了幾分安全感,只是夜幕籠罩下那一直延續看不到盡頭的路燈,還是讓人走的有些乏力。
將近七點走到南苗,心想今天還是到此為止,於是打算就近到大同國小尋找營地。
大同國小的地勢較低,正好位在省道下緣,從省道往下看操場球場還有正在打球跑步的民眾,偌大的校園看起來進出似乎相當自由,心裡高興著總算有個開放式的校園可以利用,完全沒料到走下省道之後繞了一大圈找到正門,才發現這個校園的設計已經把教學區域和活動空間做了區隔,在這兩個空間當中隔著一道道緊鎖的鐵柵門和圍牆,而我們最需要的教室走廊和廁所就在柵欄的另一邊,操場球場這裡雖然開放,但是完全沒有廁所水源可供使用。
計畫二,尋找盥洗的替代場所。
在操場球場紮營不是問題,但是盥洗如廁卻非得有個著落才行,於是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繞到學校外的室內游泳池,結果廁所果然是要收費入池之後才能見的到。
計畫三,繼續尋找其他適合營地,若是真的不行,最克難的方式進是利用鄰近的大千醫院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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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問了另一個學校警衛,得到的答案毫不意外地還是那句:「我不能負這個責任。」
不過他還是要我們到隔壁的學校碰碰運氣,但我們並不打算這麼做,通常隔壁學校的答案也會一樣要我們試試隔壁這個學校。
老石從地圖搜尋到另一個地點-苗栗國中,只是當兵疲馬睏的一群人跨過平交道之後,眼前看到的是只有幾盞微弱燈光的路燈,以及看不見盡頭在哪裡裡的爬坡山路,就算老石信誓旦旦掛保證真的離這裡不遠,現場大概是沒有人有力氣再爬上去嘗試了。
一行人垂頭喪氣拖著沉重的腳步轉回市區,試試另一個學校-僑育國小。
當我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遠遠看見因為施工被遮擋的校門,當下真有種眼淚在眼眶打轉的悲壯感受啊。
幸好不死心走進校門一探,看見門口一張公告,內容是說施工期間出入改由學校另一邊的側門。
接著就在巷子裡沿著圍牆繞了半圈,看見了當時全世界最令人振奮不已的景象。
那就是一道開了一道小縫的鐵門。
這道鐵柵拉門拉開的空間正好容的下一個人進出,我們依序魚貫進入校園,找到轉角一處走廊,廁所開放還亮著燈,當下我們就決定卸下裝備在這裡紮營,因為實在已經沒有再繼續繞圈子的時間和體力了。
當時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九點,在南苗這裡,我們繞了整整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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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廁所裡的水管,從洗手抬拉水進到廁所沖洗,一月的天氣還是冷,每個進去洗澡的人在冷水當頭淋下的那一刻都要用上十足的勇氣和決心。
冷天靠水管洗冷水澡,若是水量夠大也就算了,最痛苦的莫過於水量要大不大要小不小,想要把頭上身上的肥皂泡沫沖乾淨,簡直是一種凌遲的酷刑。
今天的水量夠大,所以只要聽見裡面傳來第一聲慘叫聲,通常就是冷水當頭澆下的第一時間。
小熊和龜龜的慘叫聲讓手拿攝影機拍攝的我們笑到雙手抖不停。
洗完澡,每個人的精神都變的好很多,雖然時間不早,卻也沒有誰打消到外頭逛逛吃晚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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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新街和光復路口的一家兼賣關東煮的麵攤吃晚餐,之後又閒逛了一會才回到學校,這個時候回去,說不定警衛已經在帳篷旁邊等著我們了。
帶著忐忑的心情走回側門,鐵柵門還是開著一個人過得去的大小,學校裡離開前原本還亮著燈光的地方都已經關了燈,看來是已經有人來過了。
漆黑的校園,意外還有一個亮著光的角落,而那個位置就是我們帳篷所在的地方。
熄燈的那個人,特意為不請自來的我們留下一盞燈,也留下一份冬夜裏的溫暖。
酷加的腳趾磨出了一個大水泡,她說她隱約覺得,還有另一個蠢蠢欲動的水泡,大概明天就會冒出頭來。{###_pf600604/52/1264547744.jpg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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